普通的一只墨鱼
 
 

【法扎】【萨莫萨】1791年12月5日0时55分

      1791年12月4日深夜,维也纳,美泉宫。黑夜倾泻吞没了地面,没人看得见萨列里的手里攥着一柄精致的银色匕首,没人看得见莫扎特和萨列里站得那么近。唯有满天的星与高悬着的月是不会言语的见证者。

      “大师,您今晚把我约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即使面色苍白,莫扎特在一片漆黑里仍笑得灿烂如光。他虽是个熠熠生辉的天才,可惜缺少了在污浊世间生存下去的心机,莫名病重的他甚至不对长期以来的竞争对手萨列里有任何防备。

      “莫扎特,我曾说过的,您只要呆在您的位置上我们便相安无事。”萨列里极小声地痛苦道,但却无意识地将匕首往背后收了收。


      “大师,怎么了?”莫扎特溢满热情的声音在萨列里的耳中分外尖锐,比那把匕首更甚。但莫扎特生着重病啊,他没办法用热情控制自己痛苦咳嗽的声音,于是利刃也就化作一滩无力的愧痛裹住了萨列里的心脏——他怎么能够想要用那匕首去刺穿莫扎特单薄的身躯呢?

      “……莫扎特,今晚的月亮很美。”萨列里本应该说点什么能不让他觉得那么尴尬的话,他在那些高傲却渺小的贵族间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他本应能够说得更好。但只要对着莫札特,萨列里就觉得自己和那些只善于妒忌的贵族一般愚蠢可笑且无自知之明,无论是在于音乐,或是其他都存在、无可否认他这份卑劣。萨列里自知无法再组织出什么说得出口的语言,便只好背过身悄悄把匕首收回,微扬起头去看那漫天的见证者。

      莫扎特看到萨列里如此,只是在原地静止了那么几秒,然后忽地放声笑了起来,他甚至笑弯了腰,用两手捧着肚子放肆地笑,毫无顾忌地笑,像个未谙世事的孩童。萨列里没由来地想起银质匕首冰冷冷的光芒,打了个寒颤。

       “大师,您可真有趣。”莫扎特咳嗽着抬起头,那汪整个奥地利里最清澈的湖水在月光下反射出粼粼微光,顷刻间就把萨列里淹没,但他并不挣扎也不反抗,甚至有点儿期望自己能溺死在这透亮的眸中。

       “哦,大师!这是个属于安魂曲的夜晚,让我们找个有钢琴的地方!”莫扎特终于止住笑声,直直地凝望着萨列里。如果宫廷乐师没猜错的话,此时音符正如往常那样突然开始在莫扎特脑中雀跃起舞。为此,莫扎特牵起萨列里的手一路飞奔。


      莫扎特掀开略显沉重的琴盖,转过头向萨列里笑了笑。那不是轻快的乐章,音乐化作锁链缠绕上萨列里并逐渐勒紧,他眼睁睁看着一双苍白的手向自己递来娇艳欲滴却长满尖刺的玫瑰花枝。萨列里已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嫉妒掌管并驱使着他的手接过了盛放的花儿,冰凉的触感让他恍然间发现原来什么都没有,有的这是那把做工精良的银制匕首。萨列里闭上眼,试图给自己足够的理由与退路:啊,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是死神,是上帝让他——

      咳嗽声突兀地闯进这段旋律,不知何处来的罪恶感拉扯住萨利里的手,这不难,但他没能拿出那柄匕首。

      莫扎特咳得越来越严重,但音乐却从未因此被打乱或者停下,他简直像是在给自己演奏安魂曲。萨列里挣扎着想,难道上帝也有自己的私心,不愿让这无尚崇高的音乐流传人世,而想要独占着美妙的音乐而召唤莫扎特飞去天堂吗?若是这样,他只能遵从上帝的意愿不是吗?

      不,他无法欺骗自己。萨列里闭上眼,他深知莫扎特的音乐之美而自己仅被赐予了能够了解他音乐的天赋,但却没有与他并肩的那份。这一切都归咎于他自己,与上帝无半分关系。即使上帝真想收回莫扎特,又怎么会选择自己作为使者呢。

      音乐终究流转着到了尾声,高举的银色刃器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萨列里痛苦的眉眼。

      1791年12月5日0时55分,群星为证,天堂之上又多了一位天使。

      黑色的宫廷乐师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他已经死去,身处地狱。

19 Nov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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